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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2/6/3 11:19:00

第14期(总第42期)

四季江南

江南的四季,是一本读不完的书。

作品欣赏

三月清明做圆子

文/徐玲芬

“三月清明做圆子,四月花蚕采茧子。”在江南农村,从三月到四月,是一个大转折。清明一过,农闲戛然结束,进入一年中最繁忙的人间四月天,然后就一直忙忙碌碌,种桑养蚕,春播秋收,直到冬季农闲的到来,方才歇一口气。俗话说,“清明大似年。”清明就得好好过,不能亏待了这美好春光;也不能亏待了祖宗八代,清明时节祭祖、请客都是少不了的。做圆子、做甜麦塌饼、裹粽子,都是以过清明为由头,家家户户都在忙于过节,种种农事暂且抛开,及时行乐一番。油菜花开,桑叶新绿,过清明的气氛也来了,大人们开始忙碌,小孩子也瞎忙起来。做圆子、裹粽子,相对比较容易,女人、小孩,七手八脚,半天时间搞定,屋子里旋即弥漫着烧粽子、蒸圆子的味道。说到清明圆子,从大小看,有盅头小圆子和大圆子两类。从颜色看,又有青圆子和白圆两种。从馅料看,有咸和甜两种,而咸的又有肉馅、菜馅等,甜的又有豆砂和红糖等。总之,单单这圆子,花样就很多,都是根据需要而定。但无论什么花样,圆子的基本材料不外乎糯米粉而已。我一直觉得,清明圆子最有代表性的是盅头小圆子,它由青白两种组成,一般是四个小圆子一组,放在蒸笼里一起蒸。等凉透后,就可以分开来。青白分明的圆子,放在白瓷盆里,很是美观,这是清明祭祀不可或缺的佳品。说到包粽子,一般是在端午包粽子。裹清明粽子,似乎只有我老家桐乡东南片有这一习俗。同样,粽子也有豆砂、赤豆和肉粽等不同的馅,视自己喜好而定。最值得一提的是,清明节做甜麦塌饼(我们老家也叫甜麦圆子或芽麦塌饼)。相比做清明圆子和裹粽子,做甜麦塌饼比较繁复一点,是技术活,程序很多,非得好长时间做准备不可。先是浸小麦芽,晒干,加工麦芽粉。次是淘米,加工米粉。还要提早到田间地头捉草头,浸石灰水撩过,滤干,待用。再把草头拌在蒸熟的米粉里,趁热和好粉,做成圆圆的塌饼。最后一步——落锅沸,这是最关键。将塌饼依次放入烧开的油锅里沸时,要用糖水沿着锅底倒一圈,再在饼上抹一层,让饼两面吃着糖水,并不时将它翻身,中间再倒上一层糖水,等糖水将干未干、饼已熟未老时,及时出锅。趁热先吃为快,味道最好。清明节前一晚,家家户户灯火通明,女人烧火,男人掌勺,一锅接一锅,总要做到半夜,方才完工。我们常常一边吃,一边看父母亲配合默契地做甜麦塌饼。面桶里铺满了沸好的甜麦塌饼,父亲满脸油亮光光,蒸汽、汗水交织,手上却依然忙个不停,还笑眯眯地问我们:“好不好吃?”哪有不好吃之理!父亲这是明知故问。那时村坊上家家做甜麦塌饼,乡里乡亲有个传统,做好了要互赠邻家小孩尝鲜。我吃来吃去,总觉得我父亲做得最好。这不是我自夸,村坊上大家也都公认。父亲其实心里也很自信自己的手艺,但还是要我们小孩子来夸赞几句。他疲惫而笑眯眯的样子,至今还在我记忆中。其实,做甜麦塌饼真的很不容易,准备要充分,火候要适度,技巧要熟练,力气要均匀,都缺一不可。人家做的甜麦塌饼冷却后,皮很厚,甚至还“起核”(塌饼不均匀,有一个个硬块),吃起来不爽,但我父亲做的就不一般,皮薄而不破,肉糯软细腻,而且一个个互不粘连,钉是钉,铆是铆,很神奇。人家都问啥缘故。母亲说:“这是出手的活儿,没法子讲得清。”问父亲,他也总是一句话:“就这样做做呢。”真的没法讲得清,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。只能意会,不可言传。祭祭祖宗,借墓游春,吃吃圆子、粽子,吃吃甜麦塌饼,快乐的日子过得极快。想起那时节,父亲挑了一担祭品,带着我们小孩去扫墓,走入春色里,总有别样的感觉。难怪丰子恺先生念念不忘儿时快乐:“清明例行扫墓。扫墓照例是悲哀的事。然而在我幼时,清明扫墓是一件无上的乐事,因为可以借墓游春。”我觉得这里一点也没有不敬祖宗之意。因为有祖宗庇荫,今日子孙满堂,万事顺意,风调雨顺。且又春意融融,青草遍野,油菜花香,老老小小一齐来拜祭祖宗,拜过之后,大家坐在蚕豆秧边,闻着草的清香,看着绿油油的麦田,吃着家里带去的甜麦塌饼、清明粽子,听布谷鸟远远的叫声,天地人间,和谐世界,自有一种远意。当然,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大人们坐下来吃的时候,早已在想接下来就要暂离悠闲生活,进入春耕大忙。想的是不知今年年成如何?想的是三月过后就是人间四月天了,蚕忙也要来了;想的是布谷叫了,该浸种谷了,换什么品种好呢?该接小桑苗了,今年的桑苗行情会怎样?该种菊花了……一切想起来都是忧心忡忡。谚语云:“做天难做四月天,蚕要温和麦要寒。”天难做,地难做,人难做,但孩子们是没有这种忧虑的。因此,清明对孩子们来说,只是一个快乐热闹的节日。中国人向来注重吃,“食字当头”,“民以食为天”,在物质生活相对贫乏的年代里,尤其要为吃的事上足了心。今天当然大不相同,想吃啥有啥。清明时节,各大宾馆的早餐厅里,都可以吃到草头圆子、甜麦塌饼,甚至做得比我父亲当年做的还好吃,看相也好,到底是自动化的机器比原始的人力要厉害。然而,我却仍然念念不忘儿时吃圆子、吃甜麦塌饼的味道,或许更多的是对过去岁月的怀念吧。

作者

徐玲芬,全国第八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、中国散文学会会员,桐乡市女作家协会主席、凤鸣女子诗社社长,著有《江南物事》《门对孤山》等散文集、诗集十多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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