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道手电光在身后穷追不舍,将黑暗分割成晃动的块状。前方,黑的泥坑,灰白水泥路面,反光的水渠,树木形状奇怪的影子如同蹲伏的兽。
他们从未跑得如此急切艰难过,肺部胀痛到几要炸裂,大口吸入冰凉空气也难以缓解呼吸道烧灼,意志力压榨着沉重腿脚最后的潜力,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信号,体力迅速流失。
向晚脚下一个踉跄,险些在高速跑动中摔倒,手臂却被牢牢扯住,歪斜几步,总算调整过来。不知什么时候情形翻转,乐游拉着她和刘超飞奔。
村庄背山面河,县道与河流平行延展,道路之下沿河小片田地种油菜花,这时节金黄的花早已落了,半人多高的茎上结出累累油菜籽。三人一头扎进油菜花田,被密匝匝的植物茎叶缠住腿脚,回看来路,已留下几道明显踩踏痕迹。
“回头!”乐游果断换方向,没跑多远便放开手。田埂边还堆着半腐的旧年秸秆稻草,他扒拉出一个可容人缩身其中的空隙,推还在弯腰剧烈喘息的向晚,“向老师,躲起来。”
伪装潜伏是侦察兵特长,仓促间,他只能尽力掩盖向晚存身处,只要没有人打着光一寸一寸细查,应当不会发现她。
“向老师,等到天亮,马路上车多了再出来,拦不是本地牌照的车。”乐游匆匆嘱咐,与刘超贴着田埂躬身消失在向晚视线中。
他们才走二三百米,村里人已追来,他们更熟悉地形,一面叫人从小路包抄,一面打手电查看大树上、田埂下能藏人的地方。忽然前面喊:“看到他们了,在前头!”众人撇下这里,呼喝着撵上去,有几个甚至踩到向晚,她死死咬牙,一声不敢吭。
众人喧嚣远去,他们惊起的虫躁蛙鸣渐渐低回,终至于无。山里的夜惯是寒浸浸的,向晚冲锋衣早丢了,身上只一件运动T恤,才跑出一身热汗在山风中迅速冷下去,不禁细细颤栗。
她暂时安全,可暴露在追兵视线中的乐游和刘超怎么样了?
*
乐游和刘超发现村人追到向晚附近,不再隐藏行踪,边跑便吸引注意。两人穿过油菜花田,逃到河边卵石滩,在滔滔浊流前刹住脚步。
乐游胸膛急速起伏,扶着块大石又吐一回,额头抵在冰凉的石头上,用冷意对抗突突直跳得要爆炸的太阳穴,哑声叫刘超:“找路。”他不敢动,最简单的扭头都会带来难以承受的痛楚。
河滩地不算开阔,因田埂地坎挡着,还看不到追兵身影,但听声音已很近了。上游有追兵,下游有堵截,刘超挠脸,一横心:“我们游过去!”
小河宽不过七八米,但流速奇快,河道里横亘大石,拍打出半人高的水花,水下暗藏漩涡,平安泅渡的几率不超过一成。刘超抱来一截枯树干,试探着扔进水中,瞬间被冲出十几米远。